藝術

「一幅白色的畫，白色的底色，上面有一條白色的線，還有其他明暗不同的白色。」這樣的描述，絕對令人摸不著頭腦，簡單的理解，那只是一幅有如「白色枱布」的畫。可是，若果告訴你，這幅畫深深的吸引著一位皮膚科醫生思哲，在他眼裡，這畫並非全然的白，卻是充滿著色彩，更不惜花20萬元，在畫廊買它回家，細意品味，推薦老友欣賞。

老友馬克氣憤莫名，暴跳如雷，15年的珍貴友誼面臨極大的危機。不是說朋友相交，貴乎和而不同，只要是朋友喜歡鍾愛，我就給予尊重支持。套易邦的說法：「也沒有所謂，他（思哲）喜歡，又花得起就是了。」只是一幅畫，為甚麼會弄到這種友情破裂，不惜互相傷害的地步，真的無謂。

讀林聰的文章，提到這不為別的，正是在於：劇作者Yasmina Reza的哲學洞見是：因為那人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摯友，而爭拗的也不是一般的事情，而是藝術觀和品味……怎麼樣的人就會結交怎麼樣的朋友，所以要認識自己必須先了解最親近的朋友。朋友的優秀，也是自己的優秀；同樣，朋友性格上的缺陷也會像照鏡般照出自己的缺陷。所以……那不只是友誼的分裂，也是自我的分裂！

我不知道這是否就是所謂的嗅味相投。只是很喜歡易邦引述他心理醫生的話：「如果我是我，因為你是你；又如果你是你，因為我是我。那麼，我就不是我，而你也不是你！」這有點像二人同為一體，無分彼此。因為我一直相信人與人之間是互相影響的，特別是朋友，知性的朋友，一定會互相學習交流，將所想所學，所見所聞，分享交流互通。

演員演出精彩，對白幽默機智，連番笑聲的背後含隱著哲學道理。劇末，思哲給了馬克一枝筆，叫他動手在畫上畫，以證明他重視和馬克的友誼遠比這幅20萬的畫。當藍色的筆在畫上斜斜劃過，我內心有著不忍，我已將這幅有如「白色枱布」的道具畫，當成名貴的藝術品，看到他的破壞，心有說不出的難過可惜。我這等傻瓜，就是沒有想到思哲一早就曉得那筆是水溶性，可以抹掉。當友誼遇上考驗，也希望那是可以化解，將來抹去也不會留痕。

林聰《藝術中的友誼哲學》。明報，星期日副刊，2007年4月1日，24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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